第257章:私奔

听了这话,侍夏不服气的‘呸’了一声,皱眉道:“能跟在殿下身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来的苦不苦。”

话虽如此说,可侍夏心里也清楚,跟在殿下身边,即便再怎么得脸,那便是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虽然谢梦以往不过是个寻常的普通民女,可她到底是能给自己做主的,如此想来,也不知到底是福气还是霉运。

几句话说罢,各自回铺歇息。

侍夏转头拿了几个汤婆子回来。

自从在雪地跪过一夜后,殿下的身子便不如以往好了,每日夜中,怎样也睡不暖和被窝,她时常半夜醒来往被窝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在之后便有了经验,当殿下饮了安神汤后,她就往又厚又松软的棉被底下塞了几个汤婆子,别的不说,可到底暖和些。

屋内的烛火暗了下去,一阵风从窗户缝中吹进,便衬的屋内光影摇晃,微暗的光亮透过帘布落在外面,照映着侍夏在桌旁忙碌的身影。

见状,戚长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清冷的声音透过床帘传了出去:“灭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话音刚落,外面嘻嘻嗦嗦的动静便立时消了下去,侍夏轻声应了一句,随后立即吹灭烛火,老老实实的躺在地铺上,半点动静也未发出。

陌生的呼吸萦绕在耳边,戚长容毫无睡意的睁着眼望床顶,待到睡衣彻底袭来后,才勉勉强强的闭上眼,强逼着自己沉入梦乡。

她一贯不喜与人同处一室,可偏偏眼下情况特殊,身边确实离不得人,即便在怎么不习惯,也得习惯。

翌日,天光大亮。

戚长容早已醒来,正端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看着书。

等到翻书的声音传来后,睡在地上的侍夏这才猛的睁开眼。

当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眸子触及面色清冷的戚长容时,她浑身一个机灵,立即翻身坐起跪在地铺上请罪:“奴失颜,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侍夏额上冒出些许冷汗。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得那样死,连殿下醒了都不知。

看殿下那模样,也不知道坐在那儿等了多久。

“无碍。”戚长容面色淡淡,早已穿戴好的她斜睨着侍夏,吩咐道:“既然醒了,便伺候孤洗漱。”

侍夏连忙应声,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仪容,而后开门跑出去端了热水进来,精心伺候着。

戚长容以热帕覆面,淡淡的热气直冲而来。

半响,她取下帕子,声调清冷的道:“半个时辰后上路。”

闻言,侍夏心下一凛,知晓不能再拖下去,忙道:“奴就下去传话。”

客栈大堂很是安静,数十位官员一丝不苟的坐在在下面用膳。

半个时辰后,车队重新出发。

因着下雪的缘故,街道上人烟稀少,时不时出现几个人都还裹着厚厚的棉绒,根本没有心思打量突然出现的车队,快步从眼前走了过去。

一行车队从城中离开,因夜晚并未睡好,戚长容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握着书卷,眼皮子一搭一搭的。

谢梦单手打开车窗,一股冷风窜了进来,冻的戚长容神色微敛,瞌睡虫跑了一半。

见状,侍夏微微皱眉,斥道:“快把窗关上,莫吹着殿下了。”

“正好给她醒醒神。”谢梦撇了撇嘴,到底是把窗关了一半,解释道:“车里的炭火太足了,总要透透气。”

戚长容打起精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却没有开口阻止。

片刻后,侍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任何呵斥,心下一松,却是没有多说。

侍夏与谢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戚长容不曾茶话,干脆舍了书卷,阖眼躺在软塌上歇息。

见状,其余二人下意识放轻声音,侍夏从旁边取来一张毛毯轻轻盖上,往火盆中又加了几块碳,使整个车厢暖去春日。

见状,谢梦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软榻上戚长容苍白的小脸,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上京的流言,心中更是复杂至极。

要不是太子殿下执意要查清君门一案,为此还在大雪中跪了一日一夜,恐怕现在君门仍旧蒙受冤屈。

说起来,对于这样的一位未来君主,她是该心怀感激的,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曾经东宫太子的算计,她只觉得心底发麻,又惊又恐。

这样的一个人,过于危险。

不过,正是因为戚长容过于聪明和危险,至今为止,她从未担心过这样的一个人到了燕国会吃亏。

虽然人在屋檐下,可是以戚长容的手段,必定也能过得如鱼得水。

想到这,她心下微松,忽然觉得要保护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也不是太难。

毕竟,自己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保护东宫太子的暗手。

如此一来,压力骤减啊。

摒弃心底的忧虑后,谢梦整个人趴在车窗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外面的景色。

因为下雪的远古,万物都被附上了一层白霜,透着一股别样的美,就像是冷美人似的,虽然够冷,但也够吸引人。

看了一会儿后,车队行至宽阔的草原。

远处仿佛跑来一匹骏马,小小的黑点正逐渐向此处靠近,黑的黑,红的红,极为耀眼。

乍然看到这一幕,谢梦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却见那黑点红点越来越近。

她蓦然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想起了红衣是谁的标致,低呼一声后,结结巴巴的道:“殿下……那……那好像是……将军?”

侍夏啐了一声:“本就有位将军护送咱们去燕国,这有甚好奇怪的?”

“不是……不是的!”谢梦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盯着远处那一道影子惊诧道:“是君将军,我看见君将军了!”

‘君将军’三个字,就像是在结冰的湖里投下一颗炸弹,霎时,湖面冰层寸寸碎裂,最后全然化于水中。

闻言,侍夏心下震惊,下意识回过头看软塌上的那人。

只见原本沉入梦乡的戚长容不知何时坐起,她拥着薄被,幽深的眼眸直直望向车窗之外,眼中情绪混杂之下,透露出一股漠然的平静。

不知为何,侍夏心底蓦然一酸,勉强笑道:“殿下,前方好似有个斜坡,正好能遮一遮风雨,奴看此时雪越下越大,有些不好走了。”

听了这话,戚长容瞥了她一眼,明知道侍夏是在找借口,却也没有拆穿。

人都已经找到这儿来了,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归是要做个了结的。

“命队伍在前面歇息半个时辰。”

见他终于松口,侍夏心底松了口气,连忙掀开车帘,吩咐外面的人在斜坡处停下休息。

那里正好有一个石亭,用来歇脚再合适不过。

当车队停在斜坡下时,从远处而来的身影也近到眼前。

骏马在不远处停下,马车上的人高高俯视着她,眼中似乎冒着火,能把她彻底烧成灰。

戚长容拿过一把伞,不让任何人跟着,抬脚向风雪中最显眼的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走去。

冰冷的雪花覆在眼上,顷刻间化为水滴融入睫毛,显得她眸中似有水光荡漾。

两人的距离很近,可又像很远。

君琛坐在马背上,任由风雪覆在他肩上,他好似感觉不到寒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人。

很快,戚长容走至他面前,衣摆处已沾了不少的雪。

望着眼前愠怒的面容,戚长容抬头看着他,温声笑道:“将军不下马,孤倒是不好与将军说话了。”

话音落后,两人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一人毫无情绪的低头,一人眼中含笑的抬头,视线相交的瞬间,谁也没有想过要率先移开。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中,君琛却不为所动,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薄唇紧抿着,昭示着他心中的怒气。

他们已有两月未见。

相比两个月之前,她更瘦弱了些,原本就单薄的肩膀更是显得薄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唇色微红却不似之前那般有血色,握着伞柄的手指更是因寒冷而显得指尖发青。

可想而知,这几个月她过得并不好。

甚至还因为君门的事被陛下所迁怒,被朝臣所排挤,最后竟然连东宫也呆不得。

若有什么分毫未变的,必定是她的眼睛,仍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想到这儿,君琛忽然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朝着底下用力一捞,隔着厚厚的披风触及戚长容的纤腰,不顾她的意愿将人扯上马背,双腿紧夹马腹,马儿一声长鸣,立即策马奔腾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待到侍夏反应过来时,他们已行出一段距离。

本想派人跟上去,却见戚长容远远的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

如此,身后之人只好隐下担忧的情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跑越远。

马背上,戚长容并未挣扎,一手攀着君琛的肩,一手撑着伞,像是被人半抱在怀中。

良久,君琛只听到怀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君将军是打算带孤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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