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些公子哥的个性,要是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岂会是这种表情?
停顿半响后,终究有人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既然是花魁,那么长相定不会差,还有那赌坊,咱们都是经常出入那些地方的人,你这副表情算做什么?”
“花魁虽美,但有点不讲道理。”
“赌方虽好,但我从来没有赢过。”
众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
赌坊的事情还好说,可要是花魁的话,那些姑娘家都是出来卖笑的,只要银子给的够多,她们还不好好伺候金主,怎么可能不讲道理?
很快就有人对此表现了疑问。
随后,刚开始提起这话的人涨红了一张脸,恨恨的道:“那花魁不卖·身不卖艺,接客全凭缘分,一张嘴伶牙俐齿,少有人能说得过她。”
“说是风尘女子,实际上比学堂最为啰嗦的辩论夫子还强上几分。”
面对如夫子般严肃的脸,哪怕他再怎么有心思都被吓蔫儿了。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很快就有人乐呵呵地笑开,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要是个个花魁都如你口中说的那般,那么上京最少有一半的纨绔子弟会奋发向上,再也不流连花街柳巷。”
是啊。
想一想夫子的脸,再想一想花魁的脸。
什么兴致都被败光了。
说罢,众人一阵哄笑。
其中不乏好事者扬言要挑个时机好好去这家不一般的花楼见识见识。
帐篷后面,在此处听了许久墙角的戚长容坦然的面对旁边君琛的打量,半点也没有心虚的表现。
见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眉目清明坦然,君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殿下,我却不知殿下还有偷听墙角的爱好?”
他刚来此处。
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句,那些纨绔子弟们正在谈论上京新开的一家花楼中的花魁。
那花魁以伶牙俐齿闻名。
倘若是男人间,谈谈花魁也就罢了,偏偏他心里十分清楚,眼前的东宫太子,实际上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
一个姑娘在暗中偷听男人们谈花魁,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也不符合常理?
“偶然罢了。”戚长容稍稍压低声音,半点也不觉亏心:“本来想提醒他们时辰快到了,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精彩的对话。”
“……精彩?”君琛与其越发古怪。
他耳朵没聋,实在听不出来他们所说内容哪里有趣。
是赌坊有趣,还是花楼有趣?
戚长容直视君琛的眼睛,似乎察觉了他的一言难尽,痴痴的笑了笑:“将军难道就不好奇,到底是哪家的花魁如此厉害?”
听到这话,君琛心里默默的敲了一声警钟,使他神色立即清明起来,原本心里古怪的想法也被抛之脑后。
他沉吟了一会儿,选择了个相对合适的说法,不紧不慢的道:“说起来,我从未去过花楼,对花楼的花魁自然也没有兴趣。”
打仗不好吗?
琢磨兵书不香吗?
躺在家里睡觉不舒服吗?
他为何要花钱给自己找罪受?
何况,身为这一任的君家掌权人,他连上京多少出色的闺阁姑娘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份的去花楼寻·欢作乐?
也只有那些纨绔子弟们,以为寻·欢作乐,那街头巷角便是他们的暖玉温香了。
戚长容笑眯眯道:“将军果真与他们不同。”
“嗯。”
君琛清清淡淡的应了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他暗地里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戚长容的反应。
看她这模样,应当是没事吧?刚刚也只是顺口一问吧?
周世仁曾经说过,姑娘家的嫉妒心一般都很严重,便是那些明面上看起来大度宽容的,实际上心眼也比针尖还小。
而姑娘们都有一个特性,见不得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姑娘走得太近。
回想这么多年来,能在他面前蹦达的雌性,除了戚长容以外,就只有个让他不怎么省心的表妹了。
所以,刚刚那回答,算是标准回答了吧?
君琛想讨戚长容的欢心。
但是他从来没追过姑娘。
是以,就有些束手束脚。
戚长容没有察觉君琛的小心思。
待那些公子哥们谈完以后,她才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故意放重了脚步。
瞬间,帐篷前面的声音立时消失无踪。
戚长容与君琛一副刚来到此地的模样。
见他们个个神色茫然,其中还有两个未换骑装的,便温声提醒道:“待会儿猎比就要开始了,你们先去将衣服换好,莫要耽搁了时间以至空手而归。”
说罢,戚长容又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们要是空手回来,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毕竟在送出请帖之前,她便在请帖上注明了,猎比期内,所食皆为猎场之物。
猎比共有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这三天,足以消磨消磨他们的锐气。
听罢,纨绔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朝戚长容拱手行礼,齐声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免礼。”戚长容抬手虚扶,从容不迫的道:“第1轮猎比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下去准备吧。”
此话一出,心里早就有些不安的纨绔们顺势应下,紧接着一个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似的。
见到他们慌忙而逃的背影,戚长容微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孤原以为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营地放肆谈论,原来,却是纸做的老虎。”
根本经不起考验。
君琛顿了顿,望着众人逃走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殿下,分明是你吓到他们了。”
“是吗?”
“是的。”君琛老实点头,抚额头痛:“刚刚殿下的笑,真的很阴森。”
戚长容:“……”
她笑得那么温和,难道不该是和蔼可亲?
……
一刻钟后,凡是收到了东宫邀请帖的人,无一缺席。
很快,原本冷冷清清的皇家猎场突然热闹了起来,数十匹好马正高高的扬起了脖颈,示威般的朝周围嘶鸣一声,两只前蹄不安分的原地踏了两步。
听到这道声音,气氛越发·热烈。
就连蒋尤这等只能望而兴叹的失意之人,也能在临时堆垒出来的高台上兴致勃勃的瞧着。
见他看的入神,戚孜环剥了片橘子塞到他的嘴里:“别看了,再怎么看你都不能上场,安安分分的坐在这儿。”
“……”蒋尤嘴角一抽,囫囵吞下嘴中的柑橘,瞪了戚孜环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而且,我受邀来此围观猎比,不能亲身上阵,难道连看看都不成了?”
戚孜环顿了顿,理不直气也壮,就差双手叉腰了:“我是怕你看多了触景生情心里难受,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十二。”蒋尤咬了咬牙,有些头疼的低声道:“别胡闹了。”
眼看着戚孜环不服气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蒋尤忙道:“这可是你太子哥哥的主场,你要是在这里惹事搞砸了,你看她对你还有没有好脸色。”
戚孜环:“……”
不得不说,打蛇打七寸,蒋尤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死穴。
她确实不敢在太子哥哥眼前胡作非为。
狠狠的剥了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后,戚孜环撇了撇嘴,终是不再无事找事。
见状,蒋尤缓缓地松了口气,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场中。
确实。
一年前的他,还是个身体健全的少年,能骑在高头大马的背上,畅快肆意的在草原或树林间奔跑。
从前,他在场上。
如今,他在场下。
再没有比这对比更加明显的了。
说不难受自然是假话,可若说也多难受却也不至于。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他认清现实。
很多东西,只要不一次一次的去翻动,它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减。
失望是,伤痛也是。
场下,戚长容立在最前方。
哪怕是站在人群中,比周围人矮了半个头,她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让人不自觉的便将视线投放在她身上,且久久的收不回来。
“此次猎比,孤虽作为主办方,但实际上已经在私底下请示过父皇的意见,作为鼓励,父皇特意从国库中拿出了一件名器作为奖赏。”
“震天弓。”
话落,三个小太监合力将几乎有一人重的震天弓搬了过来。
霎时,全场几乎有一半的目光聚集在震天弓的身上。
特别是之前那几个纨绔,此时恨不得将眼睛粘在上面,眼中的渴望无比清晰。
显然,他们虽不大可能拉得动这把弓,但想要它的心却是半分未见。
这可是震天弓啊!
听说从前第一任皇帝打江山时,用的就是这把弓。
倘若能将这把弓请回家里,那可真是祖坟里冒了青烟,单单凭借这一把弓,就能让家族再昌盛个十多年。
晋安皇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可是开国皇帝用过的兵器,其珍贵程度无以言喻!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划过这道疑问,却没人能给予回答。
毕竟,震天弓在国库中已躺了多年。
也许是晋安皇不舍得震天弓放在国库中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