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宗有些懵，侯爷金口玉牙，一言九鼎，谁敢跟侯爷讨价还价？他这么说，也是想摸摸陈乾的底细。曲家大坝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郑家眼里，陈乾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想让天下安定，依靠那些平民百姓有什么用，就算得到再多的民心，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虽然五姓七家在朝廷中没什么高官，但在基层和中低层官员中却占了大多数。
听了陈乾的话，他问：“什么买卖？”
陈乾说：“当然是你帮我推吏部策，我给你郑家甜头，毕竟我母亲是郑家的女儿。”
“哦？不知侯爷打算给郑家什么好处？”郑耀宗心里有些动摇，他们的反抗似乎奏效了，连侯爷都要退让。
可像陈乾这样的侯爷，还真是前所未见，居然像江湖上的游侠一样，面对面谈判。
陈乾得意洋洋地说：“天下都是本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本侯的，包括你们郑家，也是本侯的子民。但朋友有亲疏，亲戚有远近，我想郑家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愿不愿意和本侯联手？”
郑耀宗能当上一家之主，脑子怎么可能不灵光？他不动声色地问：“那请侯爷说说，具体要合作什么项目？”
陈乾说：“本侯打算修一条从长安到江南各州的公路，贯穿大明三大道，这是一条快速通道，建好后所有车辆通行都要收费，但运输成本不会超过水路漕运。我想把这个项目交给郑家，不知道郑家有没有这个能耐。”
郑耀宗心里一震，侯爷打算修建四条干道，这事儿他早就从家里做官的亲戚口中听说过，但具体细节一直不清楚。
北方从南方最大的运输量就是粮食，完全依赖水路漕运，陆地运输怎么可能比水路还便宜？
陈乾噌地站起身，迈步凑到地图跟前，“瞅瞅这条道儿，从南到北，得穿十几个关卡。只要咱收点合理的过路费，十来年工夫就赚回来，往后啊，那就是纯利。你觉得这事儿办不成？”
郑耀宗可不是吃素的，脑袋瓜子转得飞快，心里门儿清——北方缺粮，人又多，南北贸易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这事儿要是跟皇家绑一块儿，郑家就能独占鳌头，其他几家得看咱们眼色。他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不过，这活儿太大，郑家怕是扛不住。”
陈乾点点头，“没错，郑家单挑这事儿确实有点儿悬，不过你可以拉上其他大家族一块儿干，你郑家领头，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交给你们也不是不行，”陈乾接着说，“但这是交易，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郑耀宗心头一紧，赶紧问：“侯爷您要啥条件？”
陈乾心里偷着乐，心说你小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慢悠悠地说：“按实际田亩缴税，推动我的改革。”
郑耀宗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乾又扔出一个大招：“对了，本侯还有一堆工程想在天下招标，比如长安城的旧貌换新颜，还有长安到云阳的快速通道。
这些项目马上就要广而告之，到时候细节一应俱全。今天的话先搁这儿，你不是说买卖自由嘛，那我也不能逼你，三个条件你好好想想，去长安找我详谈。”
话音刚落，陈乾的脸色唰地变了，语气变得有点儿阴森：“你要是不干，别人家也乐意干，到时候你就得靠边站。
告诉你，别以为世家我拿你们没办法。要是被我发现你们的小辫子，等着你们的只有家破人亡。从今儿起，我就盯着世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郑耀宗揣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侯府。云阳的府邸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一大堆木材和石材正往黄河边上运，那边正忙着修大坝呢。
侯爷修府邸用的材料，那可真是顶呱呱的，楠木是从川蜀老远运来的，粗得跟水桶似的，几丈长；那些大石头，个个千斤重，用它们来垒大堤，简直就跟土豪撒钱一样奢侈。
工匠们心疼得直抽冷气，可陈乾却一脸无所谓。
再好的玩意儿，有啥比得上修大坝重要？
就算把整个云阳拆了填黄河，他也觉得值！
至于那些小木头，不够格用的，全分给了因为修大坝没了窝的百姓，让他们盖新房。
侯爷拆了自家的窝，给百姓盖房子，这仁义的名声，啧啧，连古代的尧舜复生，都得甘拜下风。
郑耀宗一回到荥阳，立马发号施令，把清河崔氏、河东夏氏、山东王氏、河东夏氏、陇西夏氏、博陵崔氏和范阳卢氏，这五姓七家的当家人全叫到荥阳碰头，商量陈乾那套方案。
郑耀宗心里犯嘀咕，陈乾开出的条件和诱惑，他们闻所未闻。
修路收过路费？旧城改造？这都是啥新鲜玩意儿？
通常不都是重建新城吗？改旧城，那得多不划算啊。可皇家的活儿，从来都是肥差一件。
但是，交换条件是侯爷要丈量土地，按田亩缴税，不再用租庸调那一套。
交税改用折现，不要粮食，朝廷也不想要。要是折现交税，粮价肯定得跳水，不然哪儿来的钱上缴国库？
粮价一跌，加上按地征税，那些坐拥千顷良田的大地主们，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所以各大世家和那些地多的土豪，自然是一致对外，让陈乾的政策寸步难行。
这事儿，郑耀宗自己哪敢拍板，所以想把五姓七家的头头脑脑都约来，好好合计合计。
而陈乾压根儿不急，他打算先晾晾这些人，等他从扬州晃悠回来再说。
学了那么多历史教训的陈乾，深知社会变革这事儿，急不来，操之过急，搞不好天下大乱。
书读多了，道理自然明白，王勇那会儿，也不是啥坏蛋，他想改革社会，但方法不对，结果闹得天下大乱。
绿林、赤眉起义，王勇垮台，后来的王安石变法，张居正变法，为啥都失败？就是因为太急躁了。
陈乾心里那个急呀，可他得憋着，慢慢来，琢磨对策。他总觉着陈慧没挂，还躲在幕后，靠着世家撑腰。要是能把世家给削了，陈慧那丫头的势力也就跟着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