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清楚些。”
青芒搭落在安道乐受伤的肩头,一股气劲落下。
安道乐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更为苍白,额上泛起了一层冷汗。
“数月前...或者说...是在曹宗祠失踪的那一天起...”
安道乐淬了一口血唾沫,语气终于连贯了起来。
“南都的变化...便开始用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你要知道楼琰现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朝廷的默许便对...”
“哪怕就是漠视南都城这么多百姓生死,也无所谓吗?”
关鸠死死盯视着安道乐,语气从原先的平缓逐渐变得激动,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显得十分尖锐。
“天家心怀天下,一座城池的得失算不了什么。”
“这里可是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道长你可不要随意揣测天家心意。”
辜泓清落回到了地面上,对着安道乐冷笑几声。
“是又如何?”安道乐盘腿坐在地面上。“现在的龙兴之地在北都,而不在南。”
“安道长,您可是出自登天道的道士,难道连一丝悲悯都不存心中了吗?”辜泓清蹲下身子,克制着语气中的愤怒。
“没有天家的认可,登天道不过蔽履。”
似是听到什么笑话,安道乐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牵扯到了伤口,给人要断气的感觉。
“记住,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天朝的安宁繁盛。”
“为了天朝的安宁......”
关鸠手中的青芒架在了安道乐的脖子上,割破了薄弱的肌肤,有血丝如溪水顺刀流下。
“就要把我杀了吗?”
“你看来还是不太清楚五趣转轮镜的作用,在你身上就是浪费,你清楚了吗?”
五趣转轮镜......
关山道消失之前,留给他的物件。
“你要是不给我也行,你大可去找楼琰问个清楚。”
无视架在脖子上的长刀,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两位这般大义凛然,想来绝不愿意坐视南都沉沦......”
安道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亦如和关鸠在城隍庙再度相遇的那一刻。
“可要争分夺秒啊。”
话音方落,自南都城内传来了强烈的震感。
这比之前的震动更要强烈,不时有瓦砾碎屑砸落下来。
关鸠连忙撤回刀,想要去保护躺在角落里的关雨。
瞅准了这个空档,安道乐猛提气海内中的灵气,拂尘猛地一挥。
遮蔽了两人的视野。
“抉择在你,有缘再会。”
抹开了眼中的风沙,已经瞧不见了安道乐的身影,连带着关雨也跟着不见踪迹。
“你别看着我,要怎么做还是要看你。”
迎着关鸠的目光,对视了几秒,辜泓清很快别开。
关鸠右手紧握着长刃,步出城隍庙。
城隍庙外,满目疮痍。
那先前的裂缝自城内向外蔓延开来,两旁散落的车架昭示着先前的惨状。
恐怕这些劫后余生的路人还未来得及庆幸,就被这地层底下的血河所吞噬。
手中的长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散逸着点点星芒。
回落到了关鸠两眉之间的冥府当中。
许是天生契合,使得关鸠灵台清明一片,双眸迸出青磷光火。
“去太子庙。”
一溜烟的功夫,已是不见了踪影。
“真是难伺候的主。”
辜泓清有些无奈。
“怎么走前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活计。”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却也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远去后,城隍庙内安道乐再度显现身形。
“真是险啊,没曾想小友一下子蜕变这么多。”
安道乐‘嘶’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肩上。“差一些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楼兄,下面可看你的了......”
看了一下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小孩,安道乐微眯着双眼。
“天生道骨...关鸠小友是给登天道找了个好苗子。”
......
......
楼琰踉跄地退后了数步。
瞧着广场上裂开来的缝隙内,隐隐有血光在其中招摇。
一切如自己所料......
吴道紫想以这南都城数十万生灵为代价精进修为。
那么和淮王的合作,只是转移众人的注意罢了。
又或者,两者皆是有意...
“喂!生死之间还分心他想,小心性命啊!”
曹宗祠语音阴冷,双目盈满森然战意。
身上隐约泛着一层阴气,在身后的血柱映衬之下,整个人宛若来自无间的恶鬼一般。
身形一晃,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步。
“别想逃跑!”
曹宗祠沉声怒喝,手中的长刀蓦地拄在地上。
地底深处同受感召,血河自裂缝深处腾起。
以二人为中心,瞬间出现了火圈将两人包裹其中。
熊熊烈火,模糊了周遭景色,化作一团朦胧。
‘腾’地一声,曹宗祠在地板上留下了两道不深不浅的地坑。
长刀直指穹顶血潭,将楼琰围住的火圈受到曹宗祠身上的煞气所影响,愈发猖狂。
米粒般大小的火苗往刀尖汇聚过去,亦如烈阳于定,举在半空当中。
曹宗祠肉身虽是困坐在夫子庙内长达二十载,可经过神灵淬炼以及无数煞气阴气的炼化。
在生魂回归肉体的那一刻,迸发出的力量远胜以前。
亦如先前一般,回归了原先狂傲的姿态。
甚至乎......
比原先给为狂傲。
楼琰手中的纸扇化作一柄细软长剑,握在手中宛若一根细长的银针,缥缈不似实物真切。
【子虚乌有】。
手中细软长剑猛地扭转,画出无数虚影,凝成剑圈。
万般杀气皆凝聚在这虚实之间。
楼琰并不敢托大,双眸一直盯凝着高空的曹宗祠。
裹挟着那浑圆的火球,曹宗祠猛然冲了下来。
轰!
刀芒剑光的交错,四周缭绕的焰火承受不住猛烈的杀气,刹时吹散开来。
在两人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楼琰手中长剑凝聚成形,集成一道银色的箭矢,狠狠地插进那烈阳当中。
伴随着声巨响,烈阳化作流火随风四窜开来。
落在楼琰身后的曹宗祠身上多了几处创伤,仍是一脸的狂傲,只是多了几分颓气。
而楼琰也是同样,握住长剑的右手微微发颤。
有涓涓细流顺着剑柄滴落在尘土里。
绽出殷红的花。
“收!”
曹宗祠沉声一喝,天边的数道流火,化成苍鹰形状,扑动着翅膀。
声声嗥叫入耳,宛若魔音惑心,楼琰一时之间意识难以自持清醒。
“中招了!”
先前的火球不过是一道障眼法,随后而至的才是真正杀招。
细剑忽地刺入自己左手掌心,这尖锐的痛感强行将楼琰从虚妄当中给拉了出来。
火焰形状的苍鹰自四面八方而来,楼琰一时之间难以闪避。
楼琰随即原地旋身,手中细剑搅动着周遭的空气,涡流将自己包裹其中。
那袭来的流火被这股涡流割舍开来。
随着涡流的牵引,尽数灌入到了地缝深处。
一番动荡之后,归于寂静。
只是楼琰仍是不及闪避,肩头散着一股烧焦的气息,让楼琰面色显现出一瞬狰狞。
“你大意了。”
曹宗祠轻叹一声,眼神当中竟是透着一股悲悯。
这眼神是楼琰极其厌恶的,让他想到身在北都的那一个人。
若非和登天道有约,就凭曹宗祠这故意流露的眼色。
楼琰绝对会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