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袁五爷如同当初视两个徒弟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丝毫不讲义气地把这棘手的麻烦,蛮横地推给了自已的徒弟们。
“介奏是我滴徒弟冯老辛,那阵儿他正跟那俩已然没咧滴徒弟一块在外头忙活呢。介事儿,我真是嘛也不几道啊,就听见介么突儿的两声枪响,可奏是这样,我还似下意识地撒丫子就跑出去瞅情况,等我到那儿滴时候,我那俩亲传徒弟就介么惨兮兮地倒那儿咧......
冯老辛,你可得给德川太君好好掰扯掰扯,务必做到一点儿也不能落下、一丢丢也不能差,绝对不能有半点儿隐瞒滴心思,要是让我瞅见你有嘛瞒着太君滴,那我可绝对轻饶不了你,肯定得使出家法来狠狠地拾掇你!”
袁文会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张原本就带着些许邪气的脸此刻更是丝毫不见愧疚的迹象。他的眼神犹如两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刺向自已的几个徒弟,其中所透露出来的自私和冷酷之意,仿佛能将车厢内一切温暖都冻结。
那两个逝去的徒弟,在他眼中就像是毫无价值的物件,与他真的没有半分关联,只是他为了躲避自身罪责而随意利用的工具而已。而被点到名的冯老辛,他那原本就略显沧桑的脸庞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般,满是不安与纠结。
面对袁文会这种惯用的甩锅行为,冯老辛其实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在这复杂的江湖环境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尤其是经过了上午那生死一线的危机之后......
“报告太君,当时我受师父委派,去火车上给师父找个娘们儿.....咳咳.....找点食儿吃。
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刚一出门,就碰见一个长得倍儿俊的大闺女,正从片山太君的屋里出来。跟我一块儿的李二柱那小子,也不瞅瞅这是嘛地界儿,从软包厢里出来的人他都敢惹。
还没等他拦住那小娘们儿,那女的抬手就是砰砰两枪。好家伙,当时我都吓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嘛事儿,就吓得我赶紧抱头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喊饶命!
后来,从屋里出来一个太君,我估摸着应该就是片山太君吧。再后来,片山太君就找上我师父了,又是吓唬又是利诱的。我师父没招儿啊,只能咬着后槽牙认下了……其他的俺就嘛都不晓得咧。.....
其实啊,太君,我也一直在寻思着,要是当时自个儿没那么点儿运气,那现在的我啊,要么就已经成了那两具冰凉尸体里的一个,要么可能还得再添上一具新的尸首。每回想到这儿,咱这心里头就直发毛,一阵凉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冯老辛操着一口流利且语速极快的天津话,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然而,对于早已习惯了东北话的德川、后川等人来说,冯老辛的话语就如同天书一般难以理解。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由同时精通北平、天津、东北方言还有日语的佟成站出来承担起临时翻译。
值得一提的是,佟成在翻译时既没有刻意加油添醋,也没有故意歪曲事实。因为他心里清楚,在场的众人当中,还是有不少人能够听懂一些天津话中的只言片语的,如果自已胡乱翻译,很容易被当场揭穿,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佟成将冯老辛的证词翻译成日语传达给德川和后川之后,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之色。尤其是听到关于那个女子竟然拥有如此出众的枪法时,更是令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你们谁瞅见片山那屋有个老娘们儿没?”后川满心狐疑地转过头,目光依次扫过刘勋、藤源、佟成以及本车厢的那两名列车员,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个接连不断的摇头动作,所有人都表示未曾见过这样一名女子出现在片山的包间之中。
“报告大佐!当时片山课长可是亲口应承的,从餐车一直到软包厢这一段区域的安全问题都归他管呐。我呢,就照他的话,领着佟警官去了一趟软包厢。可打那以后啊,我就连再进那软包厢的门儿都没啦!”藤源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显然是在绞尽脑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那位并不在场的片山身上。
此时,德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对着后川说道:“今の状況から見ると、片山という人を見つけられなければ、この件はどうしてもはっきり区別できないでしょう。でもね……(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找不到片山这个人,恐怕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分辨清楚的。不过嘛……)”
德川顿了一下,环视四周那些一脸紧张的众人,接着道:“你们都先消停儿干自个儿手头的活儿吧。等咱到了新京,谁都别瞎溜达,必须得随时随地听候传唤,帮着查案。”
与后川大佐有所不同,德川更为看重的是满铁的正常运营状况。要知道,他绝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意外发生的事情就让整列蒲公英号列车上的乘警以及乘务员们全都停止工作。毕竟,这趟列车距离本次行程的终点站可还有足足一两千里路呢。
听到德川如此这般的安排之后,后川大佐心里瞬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不由得猛地一紧。不过,尽管内心充满了不甘,但他依旧强装镇定,以一种极为谨慎小心的姿态朝着德川轻声开口问道:“徳川副社長さま、既にお胸に成竹を抱かれており、決意されているのですから、片山氏を急ぎ新京城に召喚して、より深く調査し、詳しく尋問できるようにするのはどうでしょうか?(既然德川副总裁您都已经胸有成竹,拿定了主意,那么不知道是否应当将片山火速召唤至新京这里来,以便能够更好地接受您更进一步的深入调查以及详细询问呢?)”
德川微微皱起眉头,略微思索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用着在场大多数人都能听得懂的东北方言回应道:
“叫他去新京那指定是没跑的事儿,可要是半道儿上出点啥岔子意外,那不得把片山这只小狐狸给吓跑喽?这么整,咱俩反倒容易让人家给整被动喽!
所以呢,我待会儿写份密电,你找人到下一站,使铁路那专用的电报系统发到北平事务所的所长那儿,让他麻溜儿地把片山还有他带的那帮人先给我控制住喽。
再告诉大连总部的监事役还有特高课那帮人,一起过来把这闹心事儿给整明白了!”
说罢,德川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显然,对于此类与铁路运营毫无关联的繁杂事务,他着实提不起丝毫兴趣。
毕竟,他自认为自已乃是一名专注于企业经营管理的专业人士,而非那些整天舞刀弄枪的军人亦或藏头露尾的特务间谍之流。
在他眼中,像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些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儿”而已,压根就不应该由他这位堂堂的南满铁路株氏会社的副总裁亲自插手过问。
“另外,为了避免你们当中有那瘪犊子向片山通风报信,从这旮旯开始,就执行新的巡逻安排。每一个警察和乘务员,都得跟一个我亲自带来的宪兵一块行动。乘警和乘务员该干啥还干啥,但是绝对不能离开宪兵的眼皮子底下!”在征询了德川的意思后,后川大佐紧接着又下达了另外一道指令。
倘若不是此刻正身处于这列疾驰的火车之上,后川最初的构想其实是把这群人分别关押至不同的地方,并依次对他们展开详细的盘问与审讯。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大家都被困在了这狭窄而又密闭的车厢里,更糟糕的是,满铁德川副总裁也恰好在这里。
后川深知自已绝不能违背德川的意思行事,否则一旦让这位权势熏天的人物感到不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要是因此导致整个“蒲公英号”完全失去控制,那么他这个满铁警备总队长恐怕不是军职到头了,上东京军事法庭都有可能。
至于那个名叫袁文会的家伙以及他所带来的那几个徒弟,后川大佐压根儿懒得去跟他们过多纠缠。只见后川微微俯下身来,凑近高野大尉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日语。
高野大尉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带着几名手下迅速行动起来,将袁文会及其五个徒弟强行带到了他们之前预订的软包厢内。看这架势,估计就算列车抵达新京站,这几个人也甭想按照原定计划去伪满皇宫之中拜见那位同样是傀儡的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