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这青年项薄和老道士一前一后的来到王爷府门口,果不其然的被拦下了。
老道士丝毫不担心,对着青年努努嘴。
项薄无奈,只好掏出金牌,顿时闪瞎了那看门人的眼睛。
“哎哟,小人眼拙了!大人快请!!”作为黑甲军的一员,认识城主的随身金牌,是基本常识。
巧了!
项薄这边亮了牌子,富家翁郭胖子正迈着步子从另一边往里走,眼睛胡乱的瞄了一眼那牌子。
“卧槽!是城主的令牌!”
这一刻,
郭胖子嘴角抽动的和赵四一个模样,心脏仿佛被人给揪住一遍遍捶打。
青年意识到有人看过来,于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却将郭胖子给吓得一溜烟跑掉了,只留下一个胖胖的的身影,看的青年不明所以。
新娘子被引着去到了厅堂,冲菊独自走了出来,眼神落寞。
显然,她今日的任务是完成的了,或者说,李牧年用不到她了。
“这个女人有点奇怪……”老道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天北大牢里呆了些日子,很正常。”
项薄只以为老道士说的是冲菊的病情。
可老道士接下来的话让青年微微一震。
“她的气息明明还在,可是魂魄已经没了大半!”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有灵魂的,项薄清楚这一点,可是并不清楚怎么辨别一个人的灵魂是否还在?
他原以为人死如灯灭,一旦死了,灵魂也就不见了。
听老道士这么说,项薄才注意到冲菊的异样。
若只是身子虚弱,冲菊身上断然不应该出现所谓的阴气。
可现在,这阴气缠绕不散,若不是冲菊还有气息,自己还真的以为这是个鬼魂。
两大神通一起用出来,“通幽!鼻通!”
女人身上的一切一览无遗,青年看到了黑白无常的影子紧跟着女人,闻到了那阴气特有的味道。
这一看,
青年才发觉哪里不对,喃喃自语,“这女人怕是已经死了吧?”
判定一个人的生死,青年一直以为就看魂魄是否离体。
这冲菊的身体确然还在行动,但是三魂七魄早已经消失了大半,这是人消亡的征兆。
传言,
人死之前能看到无间地狱,鬼魂使者,青年不知道真假,正想跟上前去问个明白,却被老道士给拉住了。
“怎么?”他回头问道。
因老道士的脸色有些奇怪,说不出的古怪。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院子的各大墙头,屋顶,树上。
顺着看过去,青年愣住了!
“这是……”
只见他目及所处,一片片的全都是鬼魂,墙头趴着的,屋顶站着的,树上吊着的,琳琅满目……
这些鬼魂各自俯视院子里的人群,露出贪婪的口器,看中了某一个人,便蜂拥而上将那人团团围住。
郭胖子的肩膀,脑袋上顶着数个鬼魂,自身却全然不知,在院子里和其他的达官贵族畅谈人生,不亦乐乎!
“外面也有……”老道士少有的凝重,低声说道,仿佛怕被那些鬼魂听到。
青年移动一步,朝门口看去,无数恶鬼正在奔走,老人,孩子身上跟着的最多……
这令他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的事态已经超出了青年的认知。
老道士攥紧了手指,竟然莫名的有些怕,身体抖动,半晌,这才开口道:“这是要死人的征兆!”
“死多少人?”
“很多!要死很多人!”老道士声音都发抖了,“传闻,每当人间发生大灾难,无间地狱里便会涌出无数恶鬼,因平日里负责收魂魄的勾魂使者已经忙不过来,地狱里也一时间无法接收如此多的魂魄,所以令恶鬼出来吞噬死去的魂魄!”
虽然听说过这传闻,老道士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他真的怕了,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背后。
好在,暂时没有鬼跟着。
“你说的很多人是指多少?”青年也怕自己的直觉发生。
“你还记得青城死了多少人?”
“可能有几万。”
“那你可见过这些东西?”
青年摇摇头。
也有可能他光顾着杀敌,没有注意到。
老道士叹了口气,“青城不过十万人不到的小城,可天北城常住人口几百万!”
“你是说这几百万人?”青年双眸射出一道光。
“有可能!”
青年直接沉默了……
————
王爷府的前院便有好几个,里面假山流水小桥一应俱全。
虽然能进王府的人大都是天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能到最后的婚礼殿堂观看的,也不过是区区数十人。
这其中自然有李牧年的恩师,大儒朱潜。
而在职的六部官员因忌讳城主不喜党派结交,因此也大都只是送了礼品来,本人决计不会出席。
程心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情同样激动。
虽然李牧年不是他的弟子,但也算他的门生,因此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却不小心瞥到身旁的鸿鹄,这孩子好不懂事,人家大喜的日子,他怎么哭丧着脸?
“老师,弟子身体不舒服,能否先告退?”
鸿鹄一直注意院子,在拱门那里走进一个青年,他立刻紧张起来。
作为他的授业恩师,程心安自然关心弟子的一举一动,也顺着看出去,正好看到项薄和老道士走进来,微微皱眉,“他怎么进来了?”
这倒并不是他看不起青年,只是在这里出现的,无一不是天北城真正的大人物。
抛开朝廷那些身份敏感的官员,其他的三品以上官员可都在这了,还有新晋天北首富。
这些人说不得有多少权利,但是在天北的地位都颇高。
纵然是天北的第一学子方伯廷也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当然了,
方伯廷和夏联科这两个似乎对于今天这样的场合也不感兴趣。
否则他们大可以跟着老师朱潜来。
而鸿鹄本也没资格,但程心安想着带他来见见世面。
不想,
这家伙怎么忽然就变了脸色?
“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休息吧!”程心安点点头。
鸿鹄对着老师行礼,迅速走出门,但却没有从院子前门直接走,而是绕到了后门离开。
————
“婚礼的地点应该在这里了!”老道士看了看周围,大约猜出来了。
青年点点头,凭借那一块金牌,他自然可以在这永平王府里畅通无阻。
现在,
他需要找到李牧年,和他商议取消婚礼的事情。
只因他和老道士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即将发生的灾难是怎么回事?
是天灾还是人祸?
若是人祸,起因在哪里?
他们一概不知。
唯一能做的,
就是说通李牧年取消婚礼,这不一定能避免灾祸,但至少要试一试。
因此俩人一路来到了婚礼举办的院子里,这里和前院相比,安静许多。
三三两两的官员,皇族各自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
出乎意料的是,
这院子里没有任何的鬼魂,那些人身上也没有恶鬼跟着……
这也就意味着,
等到灾难发生后,这些人能幸免于难!
“项薄,你看!”
老道士朝着墙角指过去。
看到那些整齐有素的黑甲军林立,青年大约明白了。
“另外,李牧年好像不在这里。”老道士又提醒。
“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呵呵。”项薄径直朝着门内的一位读书人走过去。
从他和老道士进院子那一刻,程心安就看了他一眼。
“老师……”项薄此刻毕竟还是天北学院的学子,见到学院的大儒,理所当然的行礼。
但这举动就吸引了诸多人看过来。
这一来,
许多人便将项薄当成了程心安的弟子,这就解释他为什么也能进来此处?
“你怎么能来这里?”程心安问道,语气里显然带着好奇。
项薄没有说话,只是将腰间的令牌露出来。
这东西令程心安一惊,当下更困惑了,看向项薄,忽然觉得这学子实在是有点让他琢磨不透。
明明只是个末尾的学子,却能作出那等诗词,如今又堂而皇之的参加这李牧年的婚礼,手里居然拿着李延凤的随身令牌。
这家伙莫不是城主的私生子?
程心安心里虽然震惊,但面子上总得强装镇定,“呵呵,你可知道这令牌有多厉害?”
“学生不懂”项薄知道这东西作用很大,但具体意味着什么,还真不明白。
只是他知道,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是在天北城之内,一旦有阻力,亮牌子就对了。
但见眼前的程心安居然站了起来,对着项薄微微俯身拱手,“见令牌如见城主!”
这一声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聚焦过来。
这些个达官贵胄,皇亲国戚无不震惊,因人人都看到了那牌子。
程心安还好一些,身为天北大儒,见城主不必下跪。
但是那天北城的首富,李家本家的皇亲,还有官员们纷纷下跪。
“呃?”
青年没想到这一块牌子居然有如此威力,不由的有些尴尬。
随即迅速收起来这牌子,对着大儒程心安抱歉道:“老师,这”
“这下知道了吧?”
程心安也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
青年本意不是如此,这下可过于招摇了,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知道了这牌子的威力也是好事,项薄心想。
“你有事要问我?”
三品大儒自能洞察人心,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所想。
项薄点点头,“我想知道李牧年在哪?”
“按照习俗,他现在应该在穿婚服了,毕竟吉时快到了。”
“那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吗?”青年眉头一皱,心里再次涌出不好的预感。
大儒程心安摇摇头道:“恐怕不行。你这时候找他作甚?”
“有要事相商。”
青年没有明说,只是直觉觉得今日的婚礼怕是会出事,可却没有证据。
“看得出来你很着急,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如此?”在程心安的印象里,这青年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
“呃?”
青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好,老道士一把拽住他就走。
只好抱歉的对着程心安笑了笑,项薄随着道爷一路走,正好看到身着婚服走进来的李牧年。
这不巧了吗?
见着项薄,李牧年明显也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你不是找人给我送了请柬?”项薄反而觉得奇怪,明明是你邀请的啊!
李牧年哑然,面色一尬,“我以为你不会来。”
好嘛,被看穿了——项薄本来的确对于婚礼不感兴趣,可临时发生了柳进士家的那事,这不得和李牧年商量一番。
谁让他现在负责调查魔业教呢?
“我在想,你来这里必定不是为了祝贺我!”这位年仅二十的永平王平日里受到李延凤的熏陶,一直将自己掩藏的很深。
用他老师朱潜的话来说,他将来是要成为城主的,不能让任何人轻易猜透他的心思。
他也一直如此要求自己。
但那一夜和父亲闲聊,李牧年才明白,原来父王希望他能有青年人的朝气和热血。
年轻人嘛,就该去做年轻人的事情!
所以他对于项薄的那份戒备渐渐的松缓,逐渐的坦诚布公。
项薄便是如此,你对我如何,我便对你如何。
但李牧年的话让他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其实是我父王告诉我的,他让我请你来,但他又说,你不一定来。我继续追问,父王又说你可能会来。但来了一定有别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婚服,李牧年眼神示意项薄,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后堂。
四下无人了,
李牧年才继续说道:“父王交待,无论是什么时候,我在做什么,只要你有事找我,我必须要和商量。哪怕我正在拜天地!”
“我怎么没见到城主?”项薄心中深深的震撼,那李延凤对他来说越发的神秘。
这人居然可以预见到自己的行动轨迹!
李牧年垂头失落,摊开手说道:“他不会来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自然要去陪我的母亲。”
项薄了然。
这李延凤怕是去告知死去的夫人,儿子已经成家立业,这是李牧年目前生前最为遗憾的。
可惜了,
因他的出现,这场婚礼有可能会中断。
“说吧!不是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这个时候来见我的。”李牧年似乎对于自己的婚服不是很满意,一直在调整,一会捏捏衣角,一会整理衣领。
相比之下,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婚礼也不是很在意,倒是对于青年即将说出来的事情更感兴趣。
眼见着他兴趣盎然,似乎以为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项薄无奈叹了口气,“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
他从背后的袋子里拿出那个独角怪的头颅,呈肉红色,已然有些发黑。
“这是?”
也怪项薄有些不讲究,那怪物的脑袋给放在袋子里一扔,就再也没管了,随着他呆了一晚上,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变形了。
鼻子不是鼻子,耳朵不是耳朵的,看着像是一发霉的猪头。
怪不得李牧年第一眼没看出来。
但他也知道,
项薄不会带着猪头来给他看,心里已经明白,这怕是个妖怪之类的。
“柳石原你认识吗?”项薄问道。
“朝廷的进士,这天北城的读书人哪个不认识?”
“这是他家第七位夫人生下来的魔头。和我同行的道爷见多识广,说这是阴间的魔头借阴体孕育而出。”
项薄毫无保留的将在柳进士家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道来。
听完了他的话,李牧年沉默下来,低着头踱步思考。
宽大的婚服拖在地上,他忽然转头对着青年摆手,示意他先坐下。
项薄明白,
这是要和他长聊了,于是皱着眉头问道:“我听老师说,吉时快到了,要不你先去拜个堂?”
婚礼这回事一切从简的话,也快的很,就是来人拜一拜天地就算完了。
可项薄想简单了,这可是王侯的婚礼,个中繁复没一整天决然难以结束。
李牧年也坐下了,摇着头说道:“无妨,我曾经被人放了一次鸽子,这一次来我也试试爽约的滋味。”
好嘛!
原来还是小肚鸡肠——项薄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对于这人的评价真是精辟。
不用和他的爹相比,这李牧年的性子本就小气。
“说说你的分析吧!”门外的战奴将门关上之后,李牧年说道,“虽然那位道爷说这魔头出世极其偶然,但你好像并不这样觉得吧?”
“结合之前发生的城郊事件,变色龙事件以及天北大牢事件,天北城已经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平静了。”
迄今为止,
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都解决了,但是源头还没有找到。
青年望着极其平静的李牧年,知道这是上位者的一贯作风,哪怕心里急的不得了,脸面得绷住。
好似这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可实际上,
他们连这些妖怪,魔头是不是背后被人操控的,都不清楚。
项薄有些犹豫,但最终决定告诉他,“我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恶鬼,很多的百姓被缠扰,道爷说这是大灾难的前兆。”
“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你停止婚礼的原因,直觉告诉我,你的婚礼可能会有问题。”
“我的婚礼?”李牧年以为项薄要给他带来的是关于魔业教的消息,怎么忽然扯到自己的婚礼上来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虑,“你该不会是姜荏凤派来故意破坏婚礼的吧?”
由不得他不多想,
实在是那个女人太气人,李牧年对她已经有所防备。
青年也是有些无奈,眼前这人想象力很是丰富,简直有被迫害妄想症。
可细细想来,也怪不得他,毕竟自己没有实际证据,单纯的靠着直觉这种托词难以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