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衙门的路上,闻着身后传来的阵阵香气,小仵作手有些发抖,心脏跳动的厉害,忙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百灵只以为他怕别人看见他和妓女走在一起,也不在意。
“定金给了那人了。”
“没事。”
“我说加钱不做准的,要我师傅说了算。”
“无妨。”
“我师傅老迈,行动不便,你可……”
“放心,我有经验。”
一问一答间,到了衙门口。
小仵作唤她在这里等着,便进去找了师傅。
俄顷。
他皱着眉走了出来,“我师傅说县衙里出了几个案子,比较忙,让你回去。”
“呵呵,我都到这里了。空手回去,杨妈妈要骂的。”说罢,也不管那小仵作,百灵径直闯进衙门。
按说也奇怪,那衙役刚准备上来阻拦,忽的神情一滞,竟似木偶被女人给推开了。
小仵作眯眼瞧缝,神色凝重,紧跟了上去。
偌大的衙门口空无一人,百灵突然变得风风火火,脚步声密实了不少。
也不知是误打误撞,总之闯进了后堂一幽闭房间里,哐当一声门响。
正在和仵作讨论案情的县太爷杨正义被这动静惊着了,伸着脖子瞧了瞧。
“老爷,不是我多嘴,那李甲不过是您手下一捕头,这小米姑娘落了他手里,那还能活吗?”
老仵作开口。
“那你说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这小丫头性情如此刚烈,不将她绑住,她分分钟跳井自尽。”
杨正义起身踱步,这事怎么想都有些窝囊,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要不请那城南的信夫来试试?”
老仵作端了杯茶呡一口放下,接着说道,“我听说他擅于捉鬼。”
“我听说这人疯言疯语,可靠否?”
“我觉得可以一试。”
“那你帮我去联络。”
“好。”
…………
杨正义有了新的路子,心情爽快了许多,几乎是蹬着脚步来到了关小米的屋子里。
心里一百个后悔,小米是他贴身的体己人,平日里他把她当做亲生妹子一般,送出去也是心疼的。
可怜妹子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好容易状元及第,做了这一方县太爷,本该落个名分的。
“嗯!看来之后得收她做个小妾。”杨正义想着,“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娶妻啊!”
想当年状元之资,他本以为宰辅大臣们会争先恐后的和他联姻,不曾想,乱世的状元不如狗。
在这桐乡镇一呆就是多年。
吱呀!
门一打开,杨正义痛哭流涕,“妹子啊!哥哥糊涂啊!”
“悔不该…呃?你是谁?”
“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百灵只觉一阵脑仁疼,见前一姑娘被五花大绑,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县太爷?”
扑通!
她本能的跪下,猛磕头,“大老爷,我……”
哐!
小仵作闯了进来,拉着百灵就走,“大人,这是我师傅叫来上门服务的。”
身后,年迈的老仵作一张老脸红扑扑的,“咳咳,大人,这…”
“哦,原来如此。魏老保重身体啊。”
杨正义摆了摆手,让几人出去了。
急急忙忙的给小米松了绑,他笑吟吟说着抱歉的话,“妹子啊!我决定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一定给你个名分。”
却不见小米答应,只是低头,杨正义只以为妹子还有诸多委屈,忙搂在怀里,“不怕不怕,以后你只侍奉老爷。”
不想,怀里的妙人抬头,神色坚定,透着一股毅然决然,开口道:“大人,我愿意去侍奉李老!”
…………
自芒山陷落,桐乡镇便里里外外多了一谈资。
有人说芒山的鼠妖遭了天谴,更有说书人编了一段离奇的诡故事,偏生信者何其多?
这一日,街上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身材高挑,和旁边的青年差不多个子,只是一条腿一瘸一拐,一只手搭在青年肩上。
“走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提了一下襦裙,抬起脚歇息了片刻,开口问道。
“项薄。”
“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入公职?我爹爹是……”
“没兴趣。”项薄淡口回答。
那女人也不恼,知他就是如此性格,只是俩人终有分别。
走了不多时,俩人来到了衙门,项薄扭头便走。
女人急了,“你这人…唉…”
但也知道拦不住,只好任由他拖着背影离开。
恰在此时,门里走出一老一少一妇孺,她不由得心生气恼,“魏老,我爹李甲老儿呢?”
“你你你…李小侄?”
魏老瞪大了眼,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喊了出来,“你不是被…”
“放屁!我活的好好的,倒是那个老不死的,亲生闺女丢了都不管!可恶…”
“咳咳,回来了就好,鹌鹑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李捕头的独女。”
“鹌鹑?……”
鹌鹑是他新收小徒弟的名字,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向来机灵,也对自己尊敬有加,这一次怎么反应倒是慢了。
“咦?”
魏老扭头看去,小徒弟正愣愣的盯着前方,那里有一个青年的背影,越发的模糊。
“你认识他?”女人好奇。
小仵作惊醒,忙摇头摆手,“不认得,不认得……”
心里却在想,“巧合而已,未必会是那人,一定不是的。”
…………
话说青年离开了衙门,径直朝着桐家大院走去。
早在进城后,就听旁道的消息,那桐老爷的小妾回了家门,想来是以为他死无全尸了,所以无所忌惮。
话说这鼠妖也是心狠,连自个亲大哥都给卖了。
青年心想。
行至长街,热闹的来往人群填满了整个桐乡镇,他哈气一笑,三年来经历天下,这是少有的生活气息。
不过,他眼下却也顾不得享受些许安逸,桐家环击四伏,多一刻停留也许便多一条性命被害了。
岂料,
走到街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何原因围了个圈,行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骗子,你别走…跟我去见官,敢在桐乡镇招摇撞骗,也不打听打听我梅老二是干什么的?”
“你还能干什么?”
“桐乡大流氓呗!哈哈……”人群里有人哄闹。
青年有事赶急,挤了挤,沿着转了一圈抬脚准备离开,砰!
一鼻青脸肿的驴脸男人趴在地上,鼻涕和血水一股脑的喷了出来,看的青年微微一愣。
周围算摊砸了个稀碎,几个套筒散落一地,橘黄色的脆皮签被众人踩在脚下。
当面一个赤膊的地痞无赖,笑嘻嘻扯着那驴脸先生一条竹竿腿,猛地一拽,项薄顿觉脚下一顿。
原来是那算命的抱住了他一条小腿,仿若抱着一救命的稻草。
“怎的?”
“烦请评评理,我算无遗策,可这厮死不认账,误我生意,好不讲道理。”
算命先生行走江湖,多半靠着一双眼,一张嘴,来回一瞧,便明白在场的那些都是看热闹却又怕事的,唯有这青年,眼里有正义。
更何况,背后那一柄显眼的重剑无不在告诉他,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项薄不应,抬脚欲走。
“等等!你眉心泛黑,此行恐有大难!我有破解之法。”
青年依旧不应。
那先生急了,“你怕是刚刚死里逃生,何苦又往去妖窝自寻死路?”
“嗯?”
项薄停脚驻足,眉目中带着一丝惊讶。
“嘿,我能掐会…啊…”
眼见这青年快被说动了,算命的先生刚要再一鼓作气显点本领,却不曾想,那梅老二一脚蹬住了他的脑袋。
他也是求生欲极强,脑袋都被踩到地里了,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年轻人,奉劝你少管闲事,爷们今天收拾的是个老骗子,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说来也怪,这梅老二在桐乡镇赫赫有名,是个混不吝不怕事的主,却对一个外乡人拱拳,脸色虽不是多好看,但显然没想惹他。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喷射过来,项薄顶着眉头紧蹙,这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且莫动手,说来听听。”
他只一轻点脚,那梅老弟顿觉膝盖骨折了一般,痛苦尖叫,惨惨戚戚,“你你你…”
“嘿,这青年人好生厉害,梅老二碰着强手了。”
“未必,这青年初来乍到,恐怕不知梅老二倚仗,少不得要吃亏。”
人群当中嘬嘴,梅老二当即觉得失了面子,顺手抄起一面摊擀杖,呼呼扫了过来。
迎着那虎虎生风,青年只微微侧身,将肩膀靠了上去,但见那无赖空中飞起,撞到一柱子上,落地之后一条肩膀垂了下来,显然是折了!
“嘶!”
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见青年横眉一扫,纷纷散了去。
抱头的驴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后颈被提着,等到睁眼,已经是一处无人的胡同。
“你救了我?”
“你怎知道我要去除妖?”项薄问道。
算命先生能掐会算多半是假的,最多是擅于察言观色,巧言令色罢了,他一路直奔桐家街道,细心人未必看不出来。
只是这算命的却知道桐家有妖,却是有点奇怪。
驴脸的男人起身挣了挣衣服,拱了拱手道:“说来那桐家小妾有喜,还是我给算出来的,也因此在他家做了几天宾上客,只是后来我才觉得不对劲,那小妾身上妖气甚重,肚里的孩子恐怕也是”
“所以你就跑了?”项薄发问。
算命的一张老脸红到了耳根,讪讪发笑,“不是老朽不想戳穿那妖道,只是我本事浅薄,但凭师祖留下的一点家传会一点望气之术,可是论除妖,那得是朝廷敕封的除妖师才行。”
“你如今在桐家地位如何?”
青年转了话题。
“不说那妖怪,桐老爷对我还是蛮尊敬的,毕竟,老朽预测他将有子嗣,结果不出三日,他家小妾便有了喜,嘿嘿其实老道也是瞎说一通,没成想”
“那就跟我走一趟。”
“何为?”
“桐家除妖!”